蘋果樹下：再活一千年

荷蘭有一城，self storage名萊頓（Leiden）。市內有一景，叫詩牆。詩牆大小不一，詩句長短各異，共計百多幅，但不聚集一地。詩牆分散各處，因地制宜，利用各式建築物的牆面寫上各國文字的佳句。一處，一牆，一詩，原文照錄不遺。一百多面牆，三十多種語言的奇文瑰句，暮送殘陽，朝迎晨曦，日夕陪伴左鄰右里。它們靜靜地佇立，展示各自的風韻，默默地吸引遊客獵豔的目光，去尋找本國的詩句。白牆為紙漆作墨，豎寫橫書皆是情。這一面，是慷慨悲憤，那一面，是柔情百轉，或詠懷，或吶喊，首首引人幽思緬想，面面迸發各國文化的點點星光，洋溢�盈盈深情，浮泛�隱隱意境，串成綿綿流轉的一道詩的光環，給小城披上一件絲絲情懷點綴的衣裳。詩牆按工程先後排序。1992年打頭炮的第一號牆，是俄羅斯女詩人瑪琳娜茲維塔耶娃（Marina Tsvetajeva）的詩句。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第三十首，排在第二號。繪在牆上的數枝梅花伴�杜甫的《可惜》，於2000年登陸，列為第七十九號。於1995年8月17日印尼國慶日上場，排第三十一號的，是千島之國印度尼西亞的年輕詩人凱里爾．安瓦爾（Chairil Anwar1922-1949）最出名的詩《Aku》，即《我》。全詩不長：「倘若我已走到生命的盡頭，我不要任何人為mini storage哀愁。你也不要哭泣，不要悲憂。不要哽咽，不要那淚水。我本是一頭桀驁不馴的猛獸，被群體拋棄，獨奔怒吼。任子彈把我的皮膚穿透，我還要奮擊、搏鬥。帶�創傷，帶�毒瘡，我狂飆、奔騰，直到傷痛無存。一切寵辱禍福我拋諸腦後，我要再活他媽的萬代千秋。」《我》堪稱凱里爾．安瓦爾的代表作，是印尼小學生都能背誦的詩句。凱里爾．安瓦爾的詩激情浪漫，對愛情的嚮往如火般熾熱，對民族獨立、人身自由的追求似一把匕首插向殖民者的胸膛。《我》的最後一句為「Aku mau hidup seribu tahun lagi」（aku我，mau要，hidup活，seribu一千，tahun年，lagi再），逐字翻譯的話，就是「我要再活一千年」。詩句翻成中文，不加上三字國罵，似乎表現不出凱里爾．安瓦爾的風格。無獨有偶，大陸電視劇《康熙王朝》的主題歌《向天再借五百年》，歌詞的最後一句是「願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也許，「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歌詞的創作，靈感就來自「我要再活一千年」的詩句，只不過來一招「營銷策略」，打個五折，一千變五百。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還是「天下文章一大抄」？實情恐怕是皇帝也好，百姓也罷，壯志未酬，心願未了，哪一個甘心就此離去？作者：陳奕暉迷你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