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造業為甚麼要擁抱互聯網？

一則央視新聞把「互聯網思維變革製造業」推到了討論的前沿。央視新聞聯播頭條播出了《互聯網思維帶來了甚麼》，迷你倉以小米手機、海爾空調為例說明互聯網給製造業帶來的新變化。小米手機的案例主要展示了企業如何通過微博等互聯網交互平台讓用戶與消費者參與到產品設計、測試等前端環節；海爾空調則展示了海爾如何通過自有全球研發資源整合平台吸引全球研發力量，加速產品R&D速度。前者是user innovation的代表，後者則是openinnovation的一例。為甚麼製造業要擁抱互聯網？表層的理解是中國經濟轉型壓力逼迫產業變革。在我國經濟經歷了第一輪的出口拉動型增長到第二輪的投資拉動型增長，未來點火內部消費市場引擎似乎勢不可擋。隨�人民幣走強，加之勞動力成本上升（雖然通過農業小型機械化，勞動力仍有巨大釋放空間），出口疲軟�象早已開始。原本只需爭奪海外訂單、開動生產機器的OEM模式似乎已走不通。如何自己直面品牌行銷、市場拓展、客戶維護已成中國製造業全體面對的問題。趕上互聯網推動電子商務飛速發展的年代，病急投醫的製造業側身擁抱互聯網似乎並不足為奇。放在整個國家宏觀大戰略的視野上，談論一則央視新聞夾之於《關於化解產能嚴重過剩矛盾的指導意見》的發布和十八屆三中全會召開之際，國家意圖通過促使「製造業擁抱互聯網」來破解中國製造業產能過剩的困境，似乎更容易成為這一層次的理解。然而，「為甚麼製造業要擁抱互聯網」應存在更深層次的意義。我們不可回避，互聯網已經並將繼續改變人類社會的生產組織模式。正如張瑞敏所援引的德魯克評價：互聯網本身的貢獻不會太大，但是它帶來的貢獻不可估量，這就好比是鐵路，鐵路本身貢獻不大，但因鐵路的存在使整個經濟體發生的變化是不可思議的。同樣的現象可以發現於互聯網對人類社會的改造中。這種改造於人類的經濟行為和生產行為中，更多時候表現為同全球化共同作用的結果。不難理解，互聯網已經並正在降低我們的溝通成本，而全球化則深度影響�我們的生產成本。二力相加的結果是使面向個體消費者的個性化生產與服務成為可能。而這種個性化生產與服務在早期的生產運作中通常由於成本問題而被選擇性犧牲。無論是蒸汽機主導的第一次工業革命還是電力主導的第二次工業革命，人類社會的工業變革一直處於以弱化差異性、強化同質性的大規模生產中追求更高的效率。這種同質化的生產在福特的流水化作業中達到了高潮，進而衍生了如「any colour is OK as long as it is black」這種「至理名言」。我們不可否認這種追求同質化的高效率極大程度的提高了規模化生產的可能，極大程度的豐富了人類社會的物質生活水準。這種同質化規模化的生產模式也極大程度的塑造了我們初級的企業管理理念。長期以來，企業管理尤其是製造業企業管理講求的是管理的標準化。然而，當互聯網疊加�全球化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新塑造人類社會之時，我們是否應該重新反思我們已有的管理思維呢？整體而言，互聯網至少正在三個層面上重新鍛造�我們的世界。1.互聯網正在改變人類社會的知識分享模式無論是以無償貢獻為組織模式的wikieconomics，還是以有償集智為生存藍本的crowd sourcing，無論是界定限於用戶與企業互動的user innovation，還是外延更為寬泛的openinnovation，全球化與互聯網使得知識的存儲不再局限於以實體組織形式存在的知識寡頭之中，R&D 也不在嚴守於企業自身密閉的空間�。知識伴隨�人的流動可以散布於世界任何角落，而通過互聯網的結網又再次以自組織或被組織的形式聚集在一起。基於這一層次的變化正在self storage變很多領域及行業。從基礎教育的遠程個性化輔導機構的出現（tutor Vista 一家印度的創業型企業）到高等教育的遠程教學（例如英國的open university）和開放性課程的出現，傳統的象牙塔高等教育和模式化的基礎教育正在被顛覆。從視in-houseR&D為企業生命的舊生態系統到吸取全球創新資源的寶潔C&D (Connect and Develop) 開放式創新戰略，企業組織的戰略邊界正在被打破。2.互聯網正在改變人類社會的資訊分享模式互聯網打破了物理位置的局限，降低了資訊溝通的成本，從而使不受區域限制的及時資訊分享成為可能。當愈來愈多的人類行為暴露於互聯網之上，個人數據、資訊以及行為變得更易於獲得和統計。這種個人主動或被動的資訊共用行為，使得基於大數據的消費者行為研究變得更加容易。這種用戶行為的資訊曝光所產生的收益在前端的表現為精准行銷的可能（已在大量使用）；在後端的表現則為基於用戶行為的產品個性化定制的可能（Netflix通過精准的數據分析推出的《紙牌屋》大獲成功；未來先讀雜誌、買雜誌然後再印刷雜誌的模式的可能出現）。也就是說，使用此類用戶資訊數據來設計產品進而預測產品的走勢已成為可能， 那麼這對於失敗率極高的產品創新來講無異於是巨大的好處（Gourville 於2005年的研究表明，新產品創新的失敗率可達到40%到90%）。3.互聯網正在改變人類社會的溝通模式溝通模式最明顯的改變即為互聯網使現代社會溝通更直接、更扁平化。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微博的出現使名人明星與普通大眾直接的溝通成為可能。這種溝通模式的改變一定程度上又承載了知識分享模式和資訊分享模式的變化，因為溝通本身附帶其上就是一定的資訊和知識（例如，微博改變溝通模式從而促進資訊分享模式的改變，使自媒體的出現和取代傳統媒體成為可能）。這種溝通直接化扁平化對於商業社會帶來的影響則表現於傳統產品價值鏈條的縮短。生產企業無需通過層層環節將產品送達於消費者，消費者更可能直接將使用資訊及意見回饋於生產企業（以小米手機的user innovation 為例）。企業作為組織的目標即為贏得消費者。如此而來這種變化所帶給企業的利益不言而喻。通過直接與消費者溝通成為可能，企業可以更快的了解消費者的需求並更快的滿足這種需求。這是傳統企業所無法想像的，也是為甚麼互聯網化的傳統企業更容易贏得消費者，從而贏得遊戲。這些層次上的互聯網影響已經和正在改變�我們的世界，這迫使我們不得不重新思考我們已有的管理思維。現有的管理學思維產生於規模化大生產盛行的上個世紀，製造業的成功得益於這一管理學思維的產生和發展。然而去擁抱新世界的挑戰繼而獲得持續性的成功，製造業需要重新梳理並鍛造新的管理理念。而這一切的第一步，將開始於擁抱互聯網。比較於互聯網企業紛紛進入硬體市場的大舉進攻，眾多製造業大佬仍停留於「天朝上國」的夢境。這其中的問題在於傳統行業對互聯網的認識仍然停留於web1.0階段，普遍的想法還是「師夷長技以制夷」的為我所用，認為擁抱互聯網就是「滑鼠+水泥」和B2C電子商務。當互聯網大佬都在驚歎追不上web1.0到web2.0再到移動互聯網的時代，停留於美夢的稍不留神可能錯過的就是生存。製造業企業需要思考的第一個問題是：我們該擁抱哪一層次的互聯網？海爾的變革和蘇寧的轉型已讓我們看到傳統企業擁抱互聯網的決心，無論成敗與波折，勇氣都值得我們欽佩。無論是「製造業擁抱互聯網」還是「互聯網擁抱製造業」，未來都將美好。只是在這迅速變革的時代，稍慢的意識、轉變與適應帶來的不是簡單的擁抱，可能是陣痛的變革。 （鍾平實整理）迷利倉